【琅琊榜】《靖苏》倾尽天下 38
前情提要：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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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长苏再次从黑暗中清醒过来之时，已过了两日之久。
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，四处张望之际，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鼻而来，吸引了他的注意，想来知道此番还是惊动了太医，他不禁轻轻一叹，不由得猜想那个人是否也知道了。
若是得到消息，却又为什么不来见他？
倘若不知，上回离去前的怒气依旧历历在目，竟也令他不知所措了起来，浑然不知究竟到了何种地步。到底是消散了？还是仍然不肯原谅他？
记得从前的萧景琰，脾气虽然倔强不懂变通，但却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从未迁怒过任何人。
但时至今日，他却忽然有种不识得他萧景琰的感觉，甚至陌生得令他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不安的心思。
他侧头看向那名太医，背影似乎看起来有些年迈，才想出声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。
老太医乍然闻声，赶紧回头一看，露出一脸惊喜，同样也松了口气道：「你终于醒了。」
梅长苏瞧着对方，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：「劳烦大人前来为我医治，不知我昏睡了几日？」
老太医安心一笑，答道：「整整两日，若再继续睡下去，连我都不保证治得了你了，好在……好在……」
如此棘手？梅长苏心道，到了这般地步，景琰依旧不肯找来晏大夫，看来要他切割的意图再也明显不过，瞄了一眼暗门的方向，心知徒劳无功，不消说，眼下他就像成了笼中之鸟，即便是长了翅膀也难以飞出这层层的无形桎梏。
惹怒了景琰倒不打紧，但若得罪了至尊帝王，或许就不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了。
他忽然抬起头，直言道：「我想见皇上一面，你能替我传讯吗？」
不管如何，他的话还是必须说清楚，即便对方并不想听，但孰是孰非，总该要有个结果。
「这……」老太医忽然皱眉，欲言又止，仅道：「皇上交代了，先生只管好好休息，其他都不要想。」
「他不想见我？」梅长苏直截了当地反问道。
若非如此，每当他病发的时候，萧景琰都是那个不眠不休、陪伴在他身旁的人，如今却又为什么不在？
老太医却是叹了口气，摇头道：「老夫什么都不知道，只知道先生身上的衣服不是我换的，若是遇到半夜喝药，这药也不是老夫亲自喂的，如此，先生可明白？」
说完，他将药碗放在床边的茶几上，补充了一句道：「该喝药了，先生能否自理呢？」
梅长苏让对方的一句话扰得心乱如麻，瞪愣了半天，终于回神道：「我可以。」
他很快地接过汤碗，闷着头将苦味浓郁的药一饮而尽，硬是压下频频作呕的不适感，随后递回空碗。
老太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，道：「睡吧，以你现在的状况，除了睡还是睡，安心静养，可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。」
梅长苏难得听话地躺回被窝，看着离去的老太医背影，一抹孤身清冷的模样，心里竟说不出地歉疚，若非是他，景琰又岂会为他劳师动众地请来宫里经验最为老道的太医？也唯有这样医术精湛的人，景琰才能放心地将自己交他照料。
他知道，气归气，但终究还是在乎他的。
只不过当一个人越是在乎另一个人时，就容易因为排解不了情绪而陷入了困惑，越发地不愿见他。
一想到此，梅长苏虽是疲惫不堪，但他仰望着天花板许久，却怎么样也无法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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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几天，梅长苏总算能够勉强下地。
可想而知，老太医没有再来，毕竟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，试问又有谁愿意担着杀头的风险来医治一个渺无希望的病人？
但他以为萧景琰早该来了，没想到他盼了又盼，盼到了最后，除了是一场空外，久而久之倒也没了这般奢求的心思。
他走向外厅，却隐约觉得吵杂，在往常这里所有的人都彷佛深怕叨扰他似的，从来不做可能令他耳根子不清静的事，如今出现如此异常的状况，让他不自觉地怀疑起来。
只见这时一名侍女几乎是摆着一副忧愁的脸，端着早膳到他的面前，轻轻地放在桌上。
梅长苏一望桌上的清茶淡饭，只是苍白一笑，全无胃口地道：「真是可惜了这些食物。」
见身旁的侍女一语不发，他接着问道：「皇上早朝结束了吗？」
侍女点点头，指尖不禁紧捏着托盘。
梅长苏虽是眼尖，却仍不动声色，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道：「发生了什么事？」
侍女果然猛地摇头，急道：「奴婢只是听说，不敢妄言。」
「那就找个能说的人来。」梅长苏一脸冷淡地望向对方，语气强硬地道：「还是，让我自己去找？」
侍女听了吓得花容失色，瑟缩一旁，连忙道：「请先生留在这里哪也别去，不要为难奴婢。」
但梅长苏却起身了，一副即便行走艰难也要一探究竟的坚毅，更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模样。
他缓步地来到门口，却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住了去路。
一方是职责在身，斗胆阻拦，而另一方则是忧心忡忡，疑心四起，越想越不对劲。
如今他内心始终放心不下的，就是蒙挚与庭生。蒙大统领就不用说了，身居要职，位高权重，更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，若是有个什么万一，京城上下恐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。
而庭生在宫中恭谦有礼，品行优良，自是深受喜爱，更令不少女子为之倾心。
若非是出了什么事，才使得一群人都乱了套？
正当两方僵持不下之时，列战英忽然出现，大喝一声道：「不得对苏先生无礼。」
梅长苏不禁微愣，还未说话，就让对方给拉进了阁内。
「列将军……」
「苏先生，这次恐怕无法善了了。」列战英突然一脸慌张，省下了礼节，急促地道：「即使皇上怪罪下来，咱也不能放着不管啊。」
「你告诉我，是什么事？」梅长苏仍旧冷静地问道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列战英却摇摇头，继续道：「我只知道谈到了蒙大统领与庭生的案子，最后以欺君之罪论处，但才要说到判决，皇上就将我赶了出去，分明是故意不让我知道。」
「欺君之罪论处……还能有什么结果？」梅长苏闻言身子一晃，几乎快站不住。
唯有死，不是吗？
他不相信……蒙大统领是何等身分？为大梁立下了多少战马功劳？萧庭生更是他亲口许下的义子，自身教育成材的皇子。萧景琰究竟是让愤怒夺去了理智，还是存心杀鸡儆猴，借着惩罚他人而折磨自己？
难道他对他的在乎，终将成为彼此伤害的利器？
但若非如此，为何连他百般地想要解释，也始终得不到对方的一句首肯。
既然不肯原谅，那前几晚暗地里的照顾，到底又算得了什么？
「苏先生……」列战英见状，赶紧上前搀扶，虽然面有难色，但仍强自镇定地劝道：「先生的身子要紧，还是暂且不要多想，倘若先生再有个什么差池，皇上性子一来，一切就无法挽回了。」
梅长苏久久未发一语，人更是兀自强撑，一动也不动地倚靠着身旁的列战英。
他不禁微喘着，闭起了眼，脑子里不住地反复思索。
如果他听了列战英的话回去休息，继续顺其自然，恍若未闻，倘若景琰真的狠下心，那他又怎么对得起无条件帮着他的蒙大统领？更何况还有那尚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？
玄布一死，消息传回大渝，震惊了整个北境。
然而萧景琰的突然离席，亦中断了筹备已久的武人祭，不到半天便传遍了家喻户晓，百姓更是将此事视为大梁不幸，成了即将覆灭的开端。
这一切本就是因他而起，若不是他一意孤行，擅自决定，甚至将一干人等尽是卷了进来，导致这无法收拾的残局，既然原因在他，自然而然地，结果的人也必然会是他。
梅长苏忽然睁开了眼，转头望向列战英道：「带我前去武英殿。」
早朝方才结束，出了诸多乱子，景琰势必还有要事与大臣商谈，不会这么快离开。
「先生不可冲动。」见对方似是已然下定了决心，列战英只得试图阻止道：「皇上既然不来，表示他仍不愿见你，冒然去见，只怕让事情演变得更糟。」
梅长苏却是摇头，他自认自己从不做冲动之事，道：「自作孽，不可活。景琰若是怨我、恨我，冲着我来便是，我毫无怨言，但他绝对不能伤及无辜。」
「但……」列战英欲言又止，心里又怎能不明白？
「所以我必须去。」梅长苏硬生生地打断对方的话，语调坚定地道：「在景琰还未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之前，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。」
本就以往的萧景琰来说，断不该如此意气用事，但如今的他，对于这位主君却是再也猜不透，也不敢再猜了。
况且在事发之后，他俩从未好好地说上几句话。
彼此怨怼，彼此逃避，无处宣泄，即便内心苦痛，也无处可诉。
景琰如此，而他又何尝不是？
「即便你去了，皇上也不一定愿意见你。」列战英想起前几日那人恼怒的神情，不禁沮丧地道。
梅长苏一听，内心早已一冷，不自觉地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道：「总会有办法的，是吧？」
虽然如此说道，然而当他走出暖阁，抬眼看着廊外的漫天大雪之时，他的心仍旧不受控制地寒颤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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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话：
达成本lo第100篇文章，盖章庆祝。
下一章是两人吵架(?)的重头戏。